小說: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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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網2001年12月27日】父親是退休的高級工程師,一輩子獻身工作,弄得身心交瘁,家庭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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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那種永遠工作第一的人,年輕時,對家庭的感情只在深夜偶爾無法入夢時分才會打開他的回憶。

夫妻倆膝下有一獨子名叫志剛。志剛小時候胖乎乎的,一頭濃密烏亮的頭髮襯著一雙聰穎的大眼睛,人見人愛。

志剛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一年中只有父親回家度年假時才能體驗父子親情。每次度假,父親都儘量彌補對兒子志剛的虧欠,騎自行車、玩公園,吃冰激凌,逛書店,父子行影相隨,親密得有時連母親都感到心裏酸酸的。志剛崇拜父親,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父親那樣走遍天涯。但是,父親為甚麼就不能像別人的爸爸那樣每天都同自己和媽媽在一起呢?志剛心底的那份失意隨著年齡的增長時漲時落。

志剛從小就認為男孩子有保護母親的責任。他很能體諒母親的艱辛。陪母親出去買東西,他總是儘量把重一點的東西拿在自己手裏,擠公共汽車,他找到座位從來都堅持讓給母親。在母親生活上的照顧以及沒有父親撫愛和指導的無奈中,志剛長大了,出落成一名能幹、獨立、倔強的沉默青年。他英俊灑落的外表和善解人意的眼神,讓單位和鄰里的女孩子們感到磁石般的吸引。「是啊,這孩子多可人心啊,將來多半是個模範丈夫呢!」鄰居女孩的母親們也常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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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父親退休了,工作不再繁忙,很想和兒子多說幾句話、彌補過去。可是,兒子已經工作了,搬出去住了,有時會給父親買點禮物,卻無暇走進父親的房間坐下來攀談。母親在經歷了一輩子的等待和失望之後,也選擇了搬出去單住,希望以此了斷自己受盡磨礪和創傷的情感。志剛不願意介入父母的感情糾紛,只在父母兩家之間走動,儘量從生活上照顧兩位老人。

可是,志剛的舉動令母親感到氣憤和傷心,因為母親一邊辛苦工作,一邊獨自把兒子拉扯成人,現在在為他操勞二十多年的母親和冷落他二十多年的父親之間,兒子選擇了中立。在母親眼裏,這本身就是對母親的感情背叛和對母親多年辛苦操勞的貶低。志剛心裏很苦惱,但越解釋和母親之間的誤解越深,每一次試圖調解,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罪名。他多麼希望有一天早晨醒來,發現父母已經盡釋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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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的退休生活使父親的身體一天天衰老下去,無論中醫西醫專家門診還是偏方秘傳,見了他都淡淡地搖頭,他也完全厭倦了整日問醫問藥的生存方式。兩年下來父親竟像忽然老了十幾歲,周圍的親戚朋友除了好言相勸外,也只能眼看著生機從他身上一點點繼續褪去。志剛除了從生活上盡力照顧,竟不知應和父親說些甚麼。

父親最放心不下的是志剛,希望兒子的感情生活比自己幸福。其實志剛何嘗沒想著父親呢?只是他沉默慣了,獨立慣了,另外實在不知如何才能讓父母重歸於好。

志剛的外表很酷,內心卻常感苦悶。闔家歡樂,幸福的家庭生活,對他來說,好像只是遙遠的古代童話。已過而立之年的志剛有很多要好的朋友、信得過的同事,可他卻無心在其中尋找結婚的對像。母親不時會傷心地對自己和鄰居提起:自己這輩子太倒霉了,丈夫對家庭沒有責任感,兒子到年齡了也不結婚,不能像自己希望的那樣孝順地為自己防老。父親很失望:自己一輩子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已經盡了最大努力照顧這個家了,可老婆孩子誰都不能理解自己,現在身體又這麼不盡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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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深秋,志剛從朋友那兒得到一本《轉法輪》,當時是搶手書,市面上很難買到。志剛向朋友一再保證,朋友才不捨地叮囑他:看完千萬還給我呀,你要真學我想辦法給你再去找一本來。

從此,志剛更忙了,早出晚歸,不苟言笑的他慢慢地又像兒時那樣活潑起來, 英俊的眉宇那麼舒展,臉上的笑容那麼明快,連和他擦肩而過的人們都不禁感到羨慕:這人心裏裝的都是開心事啊,無憂無慮真好!

每次見到父親,志剛都會隨口講出一些功友的修煉故事──有個功友的女朋友當街給功友難堪了,功友不但不急不躁,還笑著道歉,說自己應該做得更好,結果女朋友破涕為笑,還發現原來是自己驕嬌二氣太足;有個功友的父親得肝癌了,醫生說只能好吃好喝地養著了,可老人看了三天《轉法輪》能吃喝了,後來還出院了,醫生說解釋不了。

父親不太插話,但察覺到兒子的話裏越來越沒了對自己的積怨,卻越來越多地蘊含著對自己的理解與體諒。志剛對母親不太提煉功的事,免得母親妒忌,但母親察覺到兒子在自己發怨氣時已不像過去那麼在意。母親雖然不知道兒子到底為甚麼變了,但心裏暗自為兒子的變化感到欣慰:我兒長大了,堅強了,小時候家庭給他帶來的陰影正從他身上漸漸褪去呢。志剛的笑容感染了母親,一天她竟然笑著對鄰居說:這孩子,說不定過幾天會突然給我領回個好媳婦呢,我也該享受享受天倫之樂了,一輩子孤孤單單的,這下總算快熬出頭了……

父親不干涉兒子的事,只希望兒子多來和自己談談,一來重修父子情,二來可以開闊自己的科研思路。父親是個倔性子,聽到法輪功去病健身有奇效,就堅持讓志剛找和自己的病症有共性的例子,以便先從科學角度確認煉功對這病那病的治癒效果;談到宇宙空間,父親就用從志剛那聽來的法輪功道理用於自己早就想搞的科研項目,還希望兒子能幫自己抓住茫茫宇宙透露給自己的那些蛛絲馬跡。志剛不同意父親的這種科研思路,認為父親追求了一輩子也沒找到科學的真諦,不如放下包袱用另一種眼光去觀察世界反而會來得更有收穫。「如果父母能到公園去煉功,結識一下自己的功友們,說不定幾十年的恩恩怨怨不知不覺就化解了呢,」志剛常常觸景生情地這樣想,「我得想點辦法。」

志剛不時在父親面前提起小時候和母親生活的片斷,母親一個人裏外操勞的艱難,母親的堅強和善良;志剛也會在母親高興的時候提起父親的煩惱,說父親不懂得家庭生活,要是有機會觀摩幾個幸福家庭就能做好了。志剛也曾請父母一起到同事或者功友家喝茶、聊天,但父親說不善交際,母親說太尷尬。好不容易把兩位老人請到自家的飯桌上吃飯了,話不出三句,母親便習慣性地重提舊怨。一次,兩次,三次,志剛靜靜地望著都想讓對方認錯的二老,心想:人活著真不容易,前半輩子的恩怨能成為後半輩子的孽障。有時父親或母親實在在往事上糾纏不清,志剛會在端茶倒水的空當突然冒出一兩句:「退一步海闊天空啊!」「人多吃點苦是好事。好人吃苦終有好報。錯不了。」父母聽了,覺得兒子說的有理,可又覺得不現實:「難道這麼多年的恩怨能這麼簡單地了了?可能嗎?」

三人中只有志剛不急不躁不悲觀,他笑呵呵地面對母親的嘮叨、父親的執拗,心想總有一天吧,他們會看明白,執著過去的煩惱不如創造現在的幸福,他們會注意到兒子修煉後的超脫的。

不知內情的鄰居看著這一家三口在志剛的門前進進出出,以為這家人已經破鏡重圓,還以為二老在為兒子的生活操心呢。有同事和志剛開玩笑:你上班時間是單位的活雷鋒,上下班路上是義務民警,節假日是你們家的街道主任,你活著就為別人哪?志剛聽了呵呵一樂:那你不幫幫我?有的同事還真的就幫起志剛來了,後來志剛身邊好幾個同事、朋友,還包括有的父母乾脆也去公園煉法輪功了。人們說,咱們信得過志剛,他煉的準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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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不覺中一天天地過去了。1999年7月20日凌晨,全國各地的法輪功輔導員都被抓了。志剛的身影從父親的眼裏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父親忍不住了,從志剛的一名小學同學處打聽到,志剛一直在為法輪功上訪,因去信訪辦被抓了兩次,信訪辦去不成改去天安門又被抓,後來被送了勞教,說得關三年。

「公民可以上訪是憲法規定的,怎麼民政部下個甚麼命令就取締了呢?」父親嗤之以鼻。

「又是搞運動,有些人不整人就沒法過日子,唯恐天下不亂。這次的真正政治敵人是誰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李洪志。」父親感到邪惡當道,即厭惡又無奈。

「兒子怎麼辦呢?以後娶不上媳婦怎麼辦呢?不能讓兒子感情再受創傷啊。」父親感到格外揪心。

父親決定去探監,說服兒子嘴上妥協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值得為流氓政權當犧牲品。可是,兒子拒絕了,說修煉人表裏如一,說真話說到底,光明磊落。父親知道兒子做得對,可是不甘心讓兒子就這樣被關上三年,於是托關係、花大錢給兒子辦了保外就醫。

兒子回家了,身上到處是青紫的瘀傷,電棍和煙頭在他的胸口與脖子處留下了一個個觸目驚心的烙印。父親沒敢抱怨警察的凶殘,只囑咐兒子不要再出去,需要甚麼跟老爸打個招呼。兒子沒說甚麼,好像心裏有事。

鄰居姑娘的眼神變了,好像英俊的志剛忽然變得青面獠牙:「以前怎麼沒想到他是邪教徒呢?幸虧……」「挺聰明的一個人,還是研究生,怎麼會反科學呢?」

單位領導看了央視的批判節目也跟著嘀咕:「看著挺老實的,原來野心還不小,跟政府對著幹。哎?不對啊,這小伙子最不問政治了,整天鑽研業務,要不怎麼能成了咱們這的業務尖子呢?」「走火入魔了?可他怎麼跟電視上那些人一點都不像一路的啊?這些年工作一直兢兢業業的……」「還是少說話吧,可能法輪功惹著誰了,咱別自己也沾上。」

一時間,在廣播電視報紙的轟炸下,志剛好像變成了異類,有人想了解情況,迫於周圍的政治壓力,卻也不好過來問他。母親暗自思忖:這孩子從小心地善良,不會幹壞事,可他到底幹了些甚麼呢?剛覺得抱孫子有望,怎麼又生枝節了呢?

志剛一度又變得沉默, 不苟言笑了。他每天花很多時間看書、打坐,整天整天地不說一句話,也不去父親家和母親家走動了,怕連累老人。倒是父親有時還過來看看,母親以為父親在支持志剛煉功。「風聲這麼緊還鼓搗兒子煉,這不是害人嗎?」她想,並氣恨地在心底裏一次次地和這父子倆劃清界限:算我倒霉吧,這輩子我一個人過了。

志剛有時非常想找機會讓父母讀一讀《轉法輪》,想跟父母談談到底甚麼是法輪功、自己為甚麼冒著危險去上訪,想讓父母知道是法輪功給了自己勇氣,讓自己坦然面對家庭的不幸,讓自己變得心胸坦蕩。可是,父親害怕惹麻煩,母親賭氣不理他,志剛只好默默地把保存下來的《轉法輪》、自己抄寫的經文以及《洪吟》中的詩篇放在父母找得到的安全之處。

父親偷偷看了兒子提供的所有法輪功書籍,心裏感到略微安全了一點,但仍不免對兒子嘀咕:「共產黨這麼多年除了整人就是整人,為甚麼把自己往那個絞肉機裏送呢?我一生埋頭工作不問政治,還是在文革中落了個右派的頭銜,這次整法輪功來勢兇猛,帽子越扣越升級,有底線嗎?」「該不是有人想把這一億法輪功都置於死地吧?我家人不能再做政治運動的犧牲品了。」「我家就你這一個兒子,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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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想方設法和功友一起弄到了明慧網的文章,漸漸地,兒子的臉上又浮現出自信的笑容,和功友的秘密往來也明顯增加了。這一切,他們瞞不過父親。出於為兒子的關心,父親有時也想辦法看看明慧文章。一輩子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的父親,這時候把全部心思都移到了兒子身上。他知道兒子從小心地善良、重感情,720以後也沒幹任何錯事,更不會幹任何壞事。父親不想反對法輪功,因為法輪功讓兒子快樂、高尚,可文革中自己當右派挨整的畫面不時浮現在他的腦海裏,讓他感到煩躁:中國不是說真話的地方, 搞運動的時候沒地方講理,不能讓兒子拿著雞蛋碰石頭。終於有一天,父親忍不住了,因為他看出來志剛他們在醞釀去天安門集體抗議。

「你們不能這麼自私啊,怎麼就不想想家裏人呢?!」父親埋怨道。

「我們這樣做正因為我們無私。你是我生身之父,你要是遭難了我能不挺身而出為你說句公道話嗎?否則我還能算好人嗎?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真善忍有甚麼不好?為甚麼不讓信?政府裏有些人為甚麼就是不敢讓人說真話?」志剛迎著父親的責難。

「那是政治鬥爭,鬥過去的就算了,鬥的時候誰摻合誰倒霉!」父親訓斥道。

「法輪功是甚麼?法輪功是教人遵守『真善忍』的身心修煉,打坐煉功有甚麼不好?

「法輪功做甚麼?法輪功鼓勵人相信神佛的存在及善惡因果,講傳統道德,講『真善忍』。這又有甚麼不對哪?

「法輪功為甚麼受鎮壓?法輪功是有神論,主張誠實、講真話、鼓勵真善忍,而且誰學誰受益,人傳人,七年就有一億人來學,江澤民他嫉妒了、害怕了,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這些不是事實嗎?」志剛朗聲笑道。

「政治鬥爭整材料不需要事實!」當過右派的父親被兒子的不識時務氣得變了臉色。

「人民不應該受騙,他們有權知道法輪功讓億萬人獲得身體健康和道德昇華這個事實,知道現在對法輪功的鎮壓究竟有多麼地邪惡。這對社會的未來至關重要。」志剛平靜地回道,「要是人人都向邪惡讓步,這個世界會變成甚麼樣子?」

父親走到兒子面前,盯住兒子的眼睛:「你還是不是我的兒子?」

志剛心裏一酸,想起了小時候的寂寞和委屈。幾秒鐘之後,他鎮靜了下來。他看到了父親冷峻眼神背後的哀傷。「我小時候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不在我身邊,我學會了獨立和堅強,也讓我習慣了冷峻。現在我有師父了,師父教給我『真善忍』,讓我堂堂正正地做好人中的好人,讓我學會了如何去關愛他人。我知道怎麼做對自己、對家人、對全社會最好。你要把自己當成我的父親,你就應該充份相信我的判斷。」他避開父親的眼睛,望著在窗外晃動的警察身影,嗓音溫和而堅定地這樣告訴父親。

聽了兒子的話,父親的理性真想妥協,他也看到了兒子心中沒有痊癒的創傷。對兒子的負疚心情和對兒子在這件事上發揮獨立性格的不滿混合在一起,幾行老淚從父親的臉上淌了下來。「月有陰晴圓缺,人生難得美滿。可能是命吧。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啊。」父親默默地想著,想到了自己寂寞的斗室,想到自己可能很快失去這唯一的骨肉,他感到疼痛難忍的揪心,他的感情讓他不要放棄對兒子的勸阻。

父親衝動地痛哭流涕著問道:「那你媽會怎麼想?!」

兒子從剛才的對話中已經看到了親情對自己的牽動,他想:顧得了小家就顧不了大家,維護真理和正義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修煉了,不能再讓人情影響我的理性了。這時的志剛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他真誠地望著父親:「將來她明白真相時,會知道我做的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會為她有我這個兒子感到驕傲和欣慰。」

父親的心忽然感到了鼠嚙般的難受,那是想到「萬一失去兒子怎麼辦」的恐懼:「你覺得我將來也得和你媽一起為你自豪,是不是?告訴你,今天有我這條老命在,你就別想走出這個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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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鄰居的燈沒有熄滅,志剛家的爭執使門口執勤的暗探和警察乾脆叫來了警車。警察們不再躲躲閃閃地裝作過路,他們把志剛家所在的宿舍樓門洞堵了個嚴嚴實實。

「可不能讓這小子出去打橫幅,要不咱哥幾個的獎金和假期全都泡湯還不算,還得吃不了兜著走。」守在樓門口的高個兒便衣對三個小區保安叮囑道。

「放著壞人不抓抓好人,沒本事。」一個下晚班回家的工人路過警車時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你說甚麼?!再敢說,把你也當法輪功抓起來充數!」一個蹲在路邊的便衣聽見此話竄起身來。

路人憎恨地瞥了便衣一眼,加快腳步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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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剛的家中。父親仍然在勸阻志剛,一心想著只要兒子出不了家門就有安全保障。志剛明白父親的心思,看著老父親的拼死努力,他覺得很難過,因為法輪功問題不是哪一個人去不去天安門請願的問題,而是整個社會如何對待近一億善良好人的大事。一個容不下「真善忍」的社會能給人們帶來甚麼前途呢?人不能只想著自己一家人哪。

見志剛不回心轉意,父親越發激動起來,結果血壓上來了,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志剛連忙叫來了救護車。等在志剛家門口的警察給志剛戴上了手銬。

父親甦醒了,知道警察把兒子銬走了,他老淚縱橫:「是我害了自己的孩子嗎?這是我家的獨苗啊,天啊,我該怎麼辦呢?!」

志剛母親接到了志剛朋友的電話,她傷心地從衣櫥裏取出一個鏡框,抱著那張全家唯一的全家福哭泣起來:「我這輩子沒做甚麼壞事啊,為甚麼我的命這麼苦啊?」哭著,她決定去派出所打聽兒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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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鄰居看到小區派出所民警來找志剛爸,說得馬上去區610辦公室辦一下手續。甚麼手續?不知道。警察走了,人們從門鏡和窗簾背後,看見父親拖著病弱的身軀,拉著志剛媽一起出去了。結果,聽說交到志剛爸手上的竟是一張「死亡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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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610辦公室。「為甚麼?我的兒子做了甚麼?!你們對他幹了些甚麼?!!」 老父親和老母親哀痛地問道。

「別鬧!再鬧把你們也一起抓起來!」一個警察厲聲呵斥。

兩位老人把目光轉向坐在一邊的兩名區610辦公室工作人員。沒人搭話。父親步履艱難地挪近辦公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坐在那看報紙的領導。領導用眼角掃了一眼志剛的父親,旁若無人地繼續看著報紙。一個中年人不動聲色地輕步走過來,把志剛的老父親拉到門口,輕輕地推了出去。父親感到手心被塞進了一樣東西。他站在610辦公室門口,張開手掌,看到一張字跡潦草的紙條。父親定了定神,看清了,那是兒子志剛的筆跡:「告訴國際社會,610辦說凡是不轉化的一律直接送勞教,對法輪功不講法律,『打死白打,打死算自殺』,一定要給邪惡曝光。」

父親突然渾身顫抖起來。他沉默了。志剛的父親憤怒了!老人在門口停留了片刻,然後強壓怒火辦好了所謂的手續,拉著母親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我說,」父親關上房門,控制著嗓音的顫抖低聲告訴妻子:「我想明白了,孩子沒有錯,法輪功上訪沒有犯法,是有人容不下法輪功,是那些政客想通過整法輪功為自己撈政治資本。他們又在靠整好人發家!咱家志剛不能白死!!」

老婦人淚眼朦朧地看著丈夫,似懂非懂地聽著,忽然無力地倒在了丈夫的肩頭痛哭起來。「天啊,我家志剛從小就是個好孩子啊,學了法輪功以後變得更好了。為甚麼這世道就容不下他啊?!」母親嗚咽地問父親。父親說不出話來,無言地擁住妻子的肩頭,額頭鼓起了青筋。

聽到志剛去世的消息,鄰居和單位的同事們震驚了,他們難以理解志剛那明快的笑容怎麼會就這樣從大家面前永遠消失了。人們私下裏議論紛紛,原來膽小怕事的人也偷偷讀起別人塞到自己信箱裏的法輪功傳單來。法輪功明慧網的消息在很多認識和不認識志剛的人中不脛而走,真相使人們的心靈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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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也就是二零零一年十月一日的清晨,一對老夫婦相互攙扶著,緩緩地向天安門廣場的中央走去。老年喪子之苦使得志剛父母的頭髮全白了,兩位老人悲苦的身影相依著,堅強地一步步走近廣場的中央。

「到了,到了,孩子,」老夫婦終於停下腳步。老婦人接過丈夫遞過來的一個包袱,打開,裏面是嵌著志剛照片的骨灰盒。

「孩子,到了。這就是天安門廣場了,你早想來的。我們現在知道真相了,我們讀了你留給我們的那些文章,知道法輪功是好的,知道你是個古道熱腸的好孩子,你是為挽救世人受的這些苦,我們應該早點支持你……」母親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父親握著老妻的手:「孩子,我和你媽和好了,你高興嗎?我們一起送你來天安門廣場,你要想煉功就在這煉吧,我們懂得你的心,我們原來委屈你了……」

老兩口老淚交織,亦喜亦悲。過了幾秒鐘,父親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塊明黃色綢布迎風展開:「孩子,這橫幅是爸替你打的!」母親流著淚,顫抖的手伸出去扶住丈夫舉起橫幅的手臂。

「法輪大法好!」「我兒冤啊!」秋風捲著兩位老人心底的呼喊在廣場上空飛舞,慘淡的日光突然變得眩目起來,明亮得彷彿能夠照透老人的心窩。

「我兒聽見了!」母親的眼神明亮起來,「法輪大法好──!法輪大法好!──」父親攙扶著妻子,振奮地繼續向四週高喊。亮晶晶的淚水和堅毅的越來越明亮的面容融合在一起,在十月的陽光下煥發出美麗的光彩。


(2001年12月26日初稿,27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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