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四年,他又回來了。這次我們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告訴我,經過一番周折,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從事起電影的創作了,一個片子還曾經在美國得獎。然而,這次回來我覺得他的話不多了。
我的話題自然轉到了法輪功。他說他在美國看到不少人學,還認識有的學員。但他喜歡「開放」,甚麼都容納,不喜歡絕對的東西。他告訴我,在美國碰到有的基督教徒,人非常好,但是接觸他其實是帶有目的的,當不能接受他們的信仰時,關係便疏遠了,他不能接受這種太絕對而又不具有寬容性的東西。言外之意,是講他接觸我們的學員,也有類似的不寬容。
然後我簡單給他講了我和自己的家庭是如何受到迫害的。他聽著非常憤怒,不住地用英文咒罵著。但看到我的平靜,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的迷茫。我們第一次聊天結束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喜歡細節,電影拍攝就非常講細節,通過細節更能反映出事物的實質。又講道:在美國的生活就是按照計劃去做,每天就像電腦一樣執行著滿負荷的程序,好像有點不習慣和我這樣的接觸。
第二天,他邀我一起去拜訪北京影業的「名人」。他希望今後能回國發展,但自己又不喜歡「求人」。我告訴他,我的生活觀念是不同的。如果人「唯我為大」,把自己封閉起來,那麼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必然就會在心裏打算盤,把別人當成「工具」、「資源」來對待,這樣的做法是把自己和別人對立起來了。如果這樣做,別人會覺得和你有距離,遲早要離開你的。他說,是的,現在太多的人都是這樣。我告訴他:人與人之間應當有親切感,要消除距離和隔閡,你要站在別人角度上考慮問題,那麼,你自然會有發展的機會。然後我給他提了些具體建議。他聽著我的話很高興。在回來的路上,他討論道:「真、善、忍」應當寫進中國憲法,得到法律的保護,這也是整個社會和做人的準則。
考慮到他返京後馬上離開中國。我就在送他的路上多給他講了一些關於法輪功的事情。我能感受到他隱約中有一種抵制。他在用「開放的」生活態度去抵制我。似乎我只關心自己的信仰,陷到主觀的狀態中,而不考慮別人的生活與體驗。我善意告訴他,不會強求你接受我的信仰,但我只希望你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畢竟這件事情太重要了,這是你應該知道的。
然後,他回家鄉看望他的母親。幾天後,又匆匆趕到北京。這次見面,發現他徹底變了。他說和我接觸的兩天裏,從我的身上體會到了純真、善良、清徹透明,它完全超出喧囂的俗世紛擾,也超越了物質利益的得失計較。這種感覺太好了,這是一種絕對的東西。他記憶起了自己童年的童真,說自己到美國這麼多年,在緊張的節奏中,其實最大的收穫是沒有失去這份童真,這才是最真實美好的。他鼓勵我:這個宇宙中有天理,有絕對的東西,惡人一定會遭到報應的,善良和正義應該得到更多人們的支持,你們一定會成功!
然後,他詢問我這幾年來的情況。我給他講自己是如何被公安監視居住而失去人身自由的,自己又是如何逃脫而四處漂泊,還講了後來有一次被公安追捕差點「進去」。他默默地聽著,眼淚在默默流著。又問:你現在幹甚麼呢?我指了一下打印機。他會心地笑了。
要走了,我們有些依依不捨。他有很多埋在心底的話想傾訴給我。「我在回家的火車上不知怎的一直想著你,想著你給我說的話,我變了!」「有機會我會以你為素材拍一部片子!」「到美國,我會給學員問好的。我會收集他們的郵件地址告訴你!」在回來的路上,我還能清楚感受著分別時他緊緊握我的手留下的那份鼓勵和祝福。
這一世的緣份,許多世的緣份,成就了今天這個特殊時刻的相聚。走出「開放」的迷茫,一個遊子的心開始回歸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