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一。XXX,女,不到三十歲,工人。自述在一段時間內眼睛昏花,隨後發現眼內已長大片翳子(西醫稱「白內障」)。去眼科兩次,不見好轉,翳子轉多轉大,且有連成一片之勢。與眼科醫生約定兩週後作手術,但又顧慮手術不成功導致雙目失明,願意「試一試」中醫內科治療。觀察病人言語輕微,面色晃白;自言倦怠貪睡,不喜言談,更不想動;查看舌象,苔薄舌軟色淡;脈略遲而細。一派中氣不足的典型症狀。思其眼生翳子必為中氣下陷、清陽不舉,肝失滋養所致。只要補中益氣、提升清陽,可望翳散雲開、重見光明,避免手術。故用「補中益氣湯」稍加入肝之藥。一劑服後,第三天再診,翳子已減少、變小,病人自覺視力大增。守原方再進二劑,大小翳子全部散淨。離兩週作手術的日期還有四、五天,病人自去眼科取消手術約定。
案二。XXX,男,三十多歲,工人。多年痔瘡不癒,頻頻復發,發則阻礙行動,常須靜臥待其慢慢收回。最近發展到痔瘡科醫生認為必須動刀的地步。病家偶然得知,內服中藥可能有效。自述長期痔痛,睡眠不好,時覺頭昏眼花。夏日雨後發病更頻。觀其面色,暗淡無光;言語輕飄,四肢不健;食多而不長肌肉,睡多而不長精神;查看舌象,苔白微膩,木然無光;脈三部皆有弱相。意其初為陰傷,腎水有虧,水不涵木,肝陽上亢而頭昏眼花;木克土而脾傷,則食而無功,水谷精華不能為其所用,終至氣血兩虛。血虛則不能安眠,故長期睡眠不好;氣虛則不能提攝,脾虛則不能疏導,故一遇內外濕邪便致痔瘡脫出。法擬補中培土、上提下導。方用「補中益氣湯」加蓮米、薏仁等建脾疏導。當晚初劑煎服一小碗。次日清晨,滿臉笑容來報,昨晚睡眠特佳,今早痔瘡如失。
上列二案均以同一內科常用方劑而收到奇異效果,究其所以,無非是堅守了「辨證施治」的原則,而不宥於按疾病分科的束縛。從實踐中的觀察來看,按病分科容易把醫生的思想引入局部細節的考慮中,導致對全局思考的忽視。雖然中醫歷來就有內外兩科治法的區別,但那只是方法的不同,而不是把醫生分成不同的類別。張仲景以《傷寒論》和《金匱要略》留名醫史,但據稱他還能作開胸手術[1];《難經》的直系傳人曹原,也是兼精內外科方法,可以開胸洗腸的神醫[2]。華佗以外科手術著稱,那是當時戰爭頻繁、外傷急症病人特別多的原因。在他失傳的典籍中是包括內科方法的。
根據中醫的整體觀,人體是一個互相關聯的整體,任何一部份的問題都是全體的問題,都可根據各部份之間的聯繫而找到不同的治法。利用五行配五臟以及五行生克制化的原理,分析各臟之間的相互影響,認清疾病的「標本」和傳變方向,往往能收到極好的效果。比如我們舉的第二個案例中,就得用五行理論來分析不同臟器之間的相互影響並幫助立法處方。
不但人體是一個整體,人體與周圍環境又能構成一個整體,互相影響,從而把環境的反常變化表現為人體不同形式的病變。這就是《內經》所講的「五運六氣」的基本觀點。「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思憂恐」[3],因此人的情志,進而健康,是應天而變的。「是以升降出入,無器不有」,「四者之有,而貴常守」,「反常則災害至矣」[4]。「升降出入」即產生萬物的運動,是有常有變的,守常即安,反常便「災害至」。
那麼,「人體與周圍環境」的概念中,「周圍環境」又指多大的範圍呢?「太虛寥廓,五運回薄。衰盛不同,損益相從。[5]」這個互相影響的過程可以一層一層地進行下去,直至無窮。六極八荒,「太虛寥廓」,整個宇宙都在其中!有沒有誰可以跳出這個互相影響的範圍而不在其中呢?有!「與道合同,唯真人也」。因為你要能跳出這個範圍,實際上已經達到「不生不化」的超高境界了,而這樣的境界就只有通過修煉,修到「與道合同」,修成「真人」[4]。
雖然這裏是把治病當作主要的考慮目標,但在病因、病理和治療方面,卻要求醫家要具備十分高深的理論修養。實際上,這一部份理論在《內經》中常稱為「道」:「天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長久。」「善言天者,必應於人;善言古者,必驗於今;善言氣者,必彰於物;善言應者,同天地之化;善言化言變者,通神明之理。[6]」既然是「道」,那就會「敬之者昌,慢之者亡。無道行私,必得天殃。[3]」
因此,古代醫家的最高準則還是「道」,要處處守道,不可「無道行私」,否則「必得天殃」。這就和儒家的聖人,以至佛道各家修煉人的準則一致了。聖人治世,醫家治人,所治不同,其理則一。
參考資料
以下各條引文中,凡未注書名者,均引自王冰註解、林億等校正的《黃帝素問》,即《黃帝內經》的「素問」部份。
[1] 《抱樸子》:「仲景開胸,以納赤餅」,轉引自《保命全形論篇第二十五》「人有此三者,是謂壞府」條下注;
[2] 《古代詩人的修煉故事》(六)王勃,正見網,2003年1月25日;
https://zhengjian.org/zj/articles/2003/1/25/20171.html
[3] 《天元紀大論篇第六十六》;
[4] 《六微旨大論篇第六十八》;
[5] 《五常政大論篇第七十》;
[6] 《氣交變大論篇第六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