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黨文化】第十集:黨文化的話語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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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網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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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菲:各位觀眾大家好,歡迎收看「侃侃而談」的漫談黨文化系列節目。

金然:這一集我們談甚麼內容呢?我們還是先按慣例看一段場景,然後我們再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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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

被採訪人(面對採訪鏡頭):在各級領導的直接關懷下,我們的兒童樂園終於建成了。這是黨對下一代關心的體現。是政府為人民幣辦事。

女記者(手持提示板):錯了,是人民,不是人民幣。再來一遍。預備,開始。

被採訪人:在各級領導的直接關懷下,我們的兒童樂園終於建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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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菲:剛才這個場景中這人說的話,對我們來說聽上去都挺可笑的。但是在中國大陸,他們可是天天都聽類似的話。

金然:這也就屬於黨文化中的一些套話。那今天我們就正好談這個話題。我們請來的嘉賓是哥倫比亞大學的國際事務學者唐柏橋先生。

方菲:唐柏橋先生,你剛才也看了這個場景,能不能請你簡單的先講一下這個話題。

唐柏橋:黨文化這個特徵主要是兩個方面的問題。一個是形式上的。形式上,我們經常聽到說黨八股,也就是黨文化的那一套形式。你比如說人民日報的文章,我們經常會看到,一開頭就說形勢一片大好啊,然後就說我們這次開會的偉大意義啊,然後就說甚麼七五計劃?八五計劃,我們有宏偉的目標啊,然後就說加強思想政治工作,加強思想領導啊。這是黨文化的格式。另外一個就是黨文化的語言體系有一套內容。它的內容概括起來說,這套體系就是用來美化他們,美化共產黨和它們的領導人。比如說,偉大領袖啊,偉大光榮的政權,共產黨的輝煌成果等等,新社會,舊社會啊,把這種政權合法化-- 美化。另外一種就是強調一些它們所作所為的正確性,比如說無產階級專政啊,這「專政」本來不是個好東西,是一個負面的政治概念,但是加上無產階級專政以後就變成了一個正確的概念。所以主要是形式上,內容上這樣一個角度。我們把黨文化這個語言體系歸納起來的話,就是這麼一個角度。

金然:但是現在的人,我看很多人用那些詞,剛才你提到的這些詞,他是覺的好玩,並不是真把它當真,是不是如果這樣用,也未嘗不可,沒有甚麼影響。

唐柏橋:實際上影響是很大的。我們90年代的,我們叫E時代的一些年輕人。他們就覺的,你看我們從小沒有受文革的影響,我們也覺的文革不好。但是我們用這些詞的時候,比如說,毛主席啊,偉(偉大)光(光榮)正(正確)啊,等等這些東西。他覺的無可厚非。實際上不對。為甚麼呢?

你在用這個詞的時候,你的大腦就潛移默化的受影響。比方說我剛剛提到的舊社會,如果你在用「舊社會」的時候,「舊」本身就是個不好的概念。所以你只要用「舊」的時候,你本能的就認為是個反面的東西。比如「新社會」,你用「新」的時候,就是個好的東西。所以儘管你覺的49 年這個政權是不好的,但如果你天天用「新社會」的話,你就會覺的這個政權不是不好的。

所以我們說,話語體系其實是一種概念,當你用某種話語體系的時候,你就跟著創造這種話語體系的人的這種概念走,它實際上就是強迫你接受它的價值觀。比如「階級鬥爭」,你如果天天用「階級鬥爭」,」「綱舉目張」,你天天這麼講的話,你就會認可階級鬥爭這種概念。

金然:那麼你剛才提到說這是個系統--話語系統。那既然是個系統,那麼就是個完整的東西。能不能比較系統的講一講它具體有甚麼?

唐柏橋:話語系統,它主要就是有幾個方面。一個方面就是把它的行為合理化。像我剛才提到的「無產階級專政」,「革命」。

比方說,他們一般都是喜歡暴力,比方說鎮壓。鎮壓,在從古到今,在英文裏講都是不好的。都是負面的,一個統治者對人民的鎮壓。但是比如說鎮壓反革命的時候,就變成正確的,比如89年,鎮壓反革命暴亂,其實它是鎮壓學生運動,它只是把學生革命變成反革命暴亂,前面的鎮壓就變成了一個正確的詞。

方菲:其實你說到「革命」這個詞,其實這個詞本身不是甚麼好詞,你想,革人的命。但是它現在是個正面的詞--在黨文化裏。

唐柏橋:對,革命這個詞,是翻譯過來的,revolution,不是革人的命,但翻譯的時候就用了一個很血腥的詞。revolution的意思就是一個本質的變化,而且是一個正確的飛躍,信息革命,電腦,一個舊的形式到了一個新的形式,往前發展的一個形式。但是呢,革命在中文裏,就是因為共產黨,它們發明革命這個詞以後,就是革人的命,所以它就把暴力革命強加進去了。所以它就認為殺人啊,鎮反,三反,五反,這一切,它就變成革命的一種方式或一種內容,它就把它正確化了。

所以當年89年的時候,我當時是學生,被抓進去的時候,它們說我是反革命,我說我承認是反革命,因為甚麼呢?革命本身不好,你要殺人,我反對你殺人。所以現在不是我是罪人,是你們是罪人。所以你們現在把我抓進來是黑白顛倒。所以當時那些幹部都覺的無話可答。

方菲:唐柏橋先生,這個黨文化的話語系統是相當龐大的系統,而且,很多人好像在生活中都不自覺都在用它的一些詞彙,那這個過程都是怎麼形成的?你能不能講一下?

唐柏橋:我覺的它主要就是兩種方式,一個就是反覆重複,就是我們經常聽到一句話:「謊言說了一千遍,就變成了真理」,這個是共產黨最善於用的東西,比如林彪當年很有名的一句話,叫「毛主席語錄要天天講,天天學」。所以「早請示,晚彙報」。它要把一種東西強化給你,然後你慢慢變,從開始不接受,變成懷疑,變成接受。所以它就天天要這麼講。比方說反革命暴亂,89年,開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心裏能接受,它講久了以後,人家就覺的好像是反革命暴亂,所以這個是重複性的。這個方面,我們看,過去最明顯的,就是文革以後的八個樣板戲,你看文藝作品的時候,它不讓你看其他東西,它就讓你看樣板戲,看甚麼「我家的表叔有無數…」(樣板戲「紅燈記」台詞),然後就是革命親情,然後就是甚麼大義滅親,然後你就無形中感到生活中只有這個東西,你就認可這個價值觀。

方菲:你說到樣板戲,我自己是滿有感受,因為有時卡拉ok,自己的親朋好友,他們就會自己唱樣板戲,其實對他們來說不是說這個多麼好聽啊,或怎麼樣,我覺的那是一種懷舊心理的情緒。實際上人是很受音樂,文藝這種形式的影響,那麼在那個年代,樣板戲給他一個懷舊的情緒。他本身也是一定受到樣板戲內容的影響。

唐柏橋:共產黨也確實在這方面很厲害,在「長征」的時候,它們就有文宣隊伍,它就把音樂,把藝術,把你生活中的時段,給你佔有了。佔有了以後,當你要想回憶那段時間的時候,你就必須回憶起那段音樂,而且當你回憶起那段音樂的時候,你就必須回憶那些生活。它結合起來。每個人都會對自己的過去回憶,當你回憶的時候,你就會回憶起「東方紅」那種歌曲,想起來「偉大領袖」毛主席等類似的歌曲。然後,它就是強迫你去回憶對它有利-- 歌頌它的那些文藝作品。

方菲:你說這個重複性,那是肯定的,因為都在這個環境中,肯定會收到它的宣傳的影響。

唐柏橋:然後另外一個方面就是它的系統化。它能夠把這個49年以後,可以說是創造一個龐大的黨文化的系統,這是非常難的,因為從這麼短的歷史時期,而且這麼多人很快接受它。所以它這個系統性,主要是從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從學術上,從理論上,它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進行研究,就像當時把正體字變成簡體字一樣的,就像那種歷史工程,大家都知道中國有兩大科學院,一個是自然科學院,一個是社會科學院, 這兩個都屬於部級的,社科院和自然科學院的規模一樣大,這樣大的規模在全世界是極少的。

方菲:是嗎?

唐柏橋:因為科學這個角度,主要現在來講是自然科學佔主要部份,你比方說諾貝爾獎,你看諾貝爾獎裏面主要是自然科學,然後社會科學只有文學,諾貝爾和平獎掛點邊。其他都是自然科學,而中國社會科學院非常發達。社會科學院裏面主要部份就是馬列所,政治所,這個所,那個所。而這些所的人基本上就是用來研究這一套系統,怎麼使用這套系統,怎麼美化這套系統。這是第一個,系統化進行學術研究和理論研究,創造這一套詞。

第二個,它有整個國家機器歸它所用,整個國家機器都來為這些詞進行宣傳。所以它一旦創造了一種新詞,比如說「三個代表」,一出來。現在胡錦濤叫甚麼,我都忘了,甚麼八…

方菲:「八榮八恥」,聽起來挺像日本人進村一樣。

唐柏橋:這個東西,我相信沒人能背得出來,但它就簡稱「八榮八恥」,所以我們過去小時候上學時講--「五講四美三熱愛」。一種運動要起來了,它想要做某件事情,它就通過全國的文宣機器,散布出去。

金然:還有一種現象,就是社會上來看,普遍的有一種調侃的現象,像王朔那種,小說裏面的那種語言。你是不是認為也沒有甚麼問題?因為它好像有些都是反意了,和原來的意思是相反的。

唐柏橋:我覺的這個要從兩個層面。一個層面講,它起到一定的進步作用,那個東歐,灰色文學,但是這個從長期來講它是有害的。為甚麼呢?因為它使這個人放棄了希望,人開始變得不嚴肅,對一種邪惡,或者對一種不正確的東西,抱著一種自暴自棄的態度。比如說,你這樣了,那我不理你了。好像最有名的一句話,「我是流氓我怕誰?」它有一篇作品叫《頑主》,那種詞,就是那種「我是流氓我怕誰?」,如果當你有這種心態的時候,當你面臨流氓的時候,你就不想採取任何措施。反正大家都是流氓嘛。所以真正的態度-- 正確的態度應該是,面對這種邪惡和面對這種不正確的東西的時候,應該有一種理性的姿態,我們去批評它,我們指出它的不正確,然後我們用一種正確的方式代替它。

方菲:我想很多人如果它意識到這種話語系統的不好,他想自動的去擺脫,這樣做,儘管也是很難。可是有很多人他如果是認同這種價值觀,或者是他不認為這套語言系統不太好,那些人怎麼去擺脫這個話語系統呢?

唐柏橋:一個就是信仰的力量,因為多數人,我總結出來:都是無神論者,所以無神論者講話都是帶有很多暴力之情,殘忍,比如關於鎮壓法輪功,鎮壓六四。他們說:那我們也是可以原諒,可以理解的嘛,中國這麼大,有些人要作出犧牲的嘛,為了換來穩定,換來國民經濟發展。但是如果你有信仰,信仰上帝的話,上帝說了,人人平等。

金然:嗯,要博愛。

唐柏橋:天主教連打胎都反對的。是吧,懷了胎了,他就是生命了,所以這樣的話,你就不會認同這種東西。我覺的重要的是,當你有了信仰的時候,你就會對「階級鬥爭」這種詞啊,「無產階級專政」,你聽到這種「專」啊,「政」啊,甚麼「國家鎮壓機器」啊,「掀起一場甚麼革命新高潮」啊,甚麼要「深揭狠批」等,甚麼「撥開別人的畫皮」啊,就是這種話在人民日報經常會看到。當你有信仰,一般來說,你對這種詞本能就會反感。

第二個,我覺的就是海外,尤其是港台,保持了很傳統的文化,你看我們到chinatown(中國城),你看中華公所,耍獅子啊。他們保持的這種文化,這種文化對中國大陸人的衝擊很大。大陸人一見到甚麼東西就說:「這不咋的」。甚麼東西都是:這有甚麼了不起啊?小心啊,小心啊,他會整你。

金然:長此以往,這個社會的氛圍就會……

唐柏橋:台灣人永遠不會講「整」,你從來不會聽台灣人說,「你小心啊,有人會整你啊」,因為台灣人不會這麼揣測的。

方菲:我想我們今天講到黨文化這個話語系統只是相當表面,浮光掠影講了一下,因為這個事情其實是個挺大的事情。

金然:以引起大家的思考。

方菲:我想主要是想引起大家的思考,那另外呢,在這其中,你要想認清它也很不容易,所以有時候還是要(與黨文化)保持一種距離。

唐柏橋:因為我記得哈威爾(捷克前總統)說過一句話:如果你要反對它的話,反對共產黨的話,你要用共產黨的思維方式和語言方式,你是永遠戰勝不了它。所以你只有恢復自然,恢復你的本性,人性的東西才能戰勝它。

方菲:感謝唐柏橋先生做我們的嘉賓,我們也多謝我們的觀眾,下次節目再見。

金然: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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