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是中國文化達到頂峰時期,當時有許多蜚聲長安舞台的歌唱家,許永新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據唐代段安節《樂府雜錄》記載,許永新本名和子,吉州永新縣(今江西永新)人,善於歌唱,而且有獨創性,「能變新聲」。據說她從小善歌能唱,有一次在重陽佳節,和女伴們登高踏青,在山上高歌一曲,聲聞數十里外,由此而知名,被刺史選召進宮,按其籍貫改名永新,成為宮廷名歌手。至今,在她的家鄉還有關於她的傳說,當年她唱歌的那座山頭被人稱為「玉女峰」。
有一年唐玄宗在勤政樓舉行「大酉甫」,即一次與民同樂的慶祝宴會,觀眾上萬人,以至於喧嘩嘈雜的聲音,使得現場演出的魚龍百戲的音樂都聽不見了。這使唐玄宗大怒,準備離席回宮。這時宦官高力士出了個好主意:只要讓許永新出來高歌一曲,必然會使整個場面安靜下來。果然,永新出場時態度從容,撩鬢舉袖,直奏曼聲,高唱一曲,其聲好像直升雲霄。喧鬧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廣場寂寂,若無一人。」而且她的歌感染力極強,使「喜者聞之氣勇,愁者聞之腸絕」。
我們知道普通人用大白嗓子唱歌,包括現在的通俗唱法,與美聲唱法相比,音量小,音質差,離不開電聲設備的烘托、擴響,更不要說產生感動人心的效果。
專業歌唱家的歌唱方法和技術體系要求在不考慮電擴聲條件的情況下,能讓坐在最後一排的觀眾聽到歌手的歌聲,那就要求這種歌聲具有宏大的音量和善於傳播的音質。許永新在山頭一曲高歌能聲聞數十里外,在勤政樓唱歌能使上萬觀眾都聽到。可見其發聲技巧是何等高超。用現在說法看來,發聲方法不正確、不科學、共鳴調節不好,是不可能有如此大的音量。
許永新演唱的音域非常廣,甚至能超出樂器達到的高度。有一次,唐玄宗故意讓李謨和永新比個高低。李謨是當時的笛子高手,能吹出高低數十種不同的曲調,歌調最高時,能使歌者唱不上去。但是他為永新伴奏時,逐一被她拉高調門,前後數十曲,終未能把永新比下去。最後唱到李謨的笛管都吹裂了。《開元天寶遺事》記載永新的歌聲「絲竹之聲莫能遏」,是說任何樂器也蓋不過永新的歌聲,連精通樂曲的唐玄宗都不得不稱讚許永新:「此女歌值千金。」
從這些記載來看,稱許永新為聲樂大師是絕不為過的。唐代還有其他著名的聲樂大師,如杜甫有一首詩《江南又逢李龜年》,李龜年就曾是名震天下的宮廷歌唱家。還有一位著名歌唱家是唐代天寶年間的念奴。我們熟知的詞牌名《念奴嬌》便來源她的名字。《天寶遺事》載她「有色,善歌,宮中第一」。有一天宮中設宴招待賓客,也是人聲嘈雜,無法控制,眾樂為之罷奏。唐玄宗就命念奴出場演唱,並由二十五人吹管樂隊為其伴奏。歌聲、管聲兩相追逐,美妙異常。唐元稹曾有《連昌宮詞》描述道:「春嬌滿眼淚紅綃,掠削雲鬢旋裝束。飛上九天歌一聲,二十五郎吹管逐。」如果沒有高明的演唱技術,顯然是不可能壓倒二十五人的吹管樂隊的。念奴的聲音動人嘹亮,音色優美異常,唐玄宗曾經讚不絕口:「念奴每執板當席,聲出朝霞之上。」
這些古代出色的聲樂大師是怎麼唱歌的呢?我們今天無從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們發聲技巧相當高超。唐《樂府雜錄》說:「善歌者必先調其氣,氤氳自臍出至喉,乃噫其詞,即分抗墜之音。既得其術,即可致遏雲響谷之妙也。」在這裏已經提到了呼吸的重要性──「必先調其氣」,然後又指出了氣息運用的方法是「氤氳自臍間出」,現代聲樂家認為這是要求氣息出自丹田。
古人論唱有「氣為聲之本,氣乃音之帥」的說法。在清人王德暉、徐沅征共著的《顧誤錄》中說「度曲得四聲之是,而其要領,在於養氣」。可見古人論唱歌特別強調「氣」。不過這個「氣」,並不限於呼吸之氣,其內涵更廣,往往將人體和天地之間的能量泛指為氣。演唱中的「勁」和「氣」常常是相輔相成的。換句話說,古人是把靜心、調息、修養的功夫和唱歌結合起來了,所以丹田氣並不僅僅是呼吸而已。這一點從近代一些戲曲藝術大師同時修煉氣功也能看出來。以武生泰斗楊小樓為例,他信奉道教,據說在沒戲的一段相對空閒的時間,他就會離開喧鬧的京華,去西郊戒台寺去靜坐養氣。今人作《梅蘭芳藝術譚》總序中專門有一節講梅蘭芳唱戲和氣功之間的關係。應該說中國古代聲樂藝術和中國傳統的修煉文化是緊密結合的,和西方聲樂理論有近似之處,又有自身的民族文化特點。
唐代的歌唱家很多,還有如張紅紅、何滿、康崑崙、段善本、賀懷智、李管兒、曹綱、尉遲青、王麻奴等都是史傳優秀的歌唱家。古代歌唱家當然並不限於唐代,只不過唐代是中華文明頂峰時期,出現很多傑出的聲樂藝術人才。
中華聲樂藝術在近代,特別是近50年遭到極大的摧殘,誠為民族的大不幸。令人欣喜的是,每年一度的全世界華人聲樂大賽,以及美國紐約神韻藝術團新年晚會的巡迴演出,定將使更多的人關注、欣賞和參與振興正統的中華民族聲樂藝術,並將帶來民族聲樂藝術新的輝煌。本文下一篇將向讀者介紹幾位中國古代其他歷史時期有名的歌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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