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按看守所的規定在幹活、休息的時候,每個人都有固定的位置,是不能隨意講話、走動和接觸的。大部份人最多是悄悄的跟旁邊的人聊幾句。我剛開始有些被動的做著三退,誰坐在我身邊,誰跟我主動說話,我就抱著隨便說幾句,能退就退、不能退就算了的心態,機械的做著。然而,我發現,當我狀態不太壞的時候,往往是一講就退。就這樣我拖泥帶水的做,竟然把前後左右的人都給退了。我一點一點的放下悲觀、懈怠之心,心態越來越純,我開始主動去勸退。
監倉裏有一個被上了腳鐐的年輕小伙子,長得很英俊瀟洒。他大多數時候是半躺在床板的角落裏,沉默寡言,很少與人交流,也很少走動。聽說他犯了命案判了死刑,正在上訴。他不用幹活,大多數人都不敢去接觸他,牢頭也不敢去惹他。
有一天我看到了他落寞的背影,心想,人生生世世,說不定哪一世就做過大錯事,欠下很大的罪業。這樣的生命,能生在大法洪傳之時,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碰到大法弟子,也應該得救啊。當我心生這一念的時候,我流淚了。
有一天,我去上廁所的時候,找不到拖鞋,他正坐靠在旁邊的牆上,突然對我笑了一下,說,你用我的吧。我覺得他生命的那一面在向我呼喚,我知道師父看到了我救人的一念,在給我創造機會呢。
我還他拖鞋的時候,對他笑著道了謝,他很溫和的說不用謝。我想了想又轉身過來跟他說了一句,我說當人心生善念的時候,上天都會幫你的!我覺得我的慈悲出來了。他愣愣的看著我,點了點頭,我看到他眼中一下蒙起了一層輕霧。
第二天幹完活晚上休息的時候,他腳下拖著鐵鐐嘩啦嘩啦的過來找我。他叫小胡,江西人。我之前留意到他正在閱讀一些關於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的書籍,我就從相對論切入,跟他談宇宙、時空。他對於這方面還真了解不少,但聽到了我轉述的大法對於宇宙真相的論述,他心裏很折服。我給他講到了大法中論述的殺生問題,講人有六道輪迴,元神不滅,做人要重德等等。他很認真的聽了,陷入了深思。當講到三退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退了。
牢頭看到我們在旁若無人的高談闊論,很多次拿眼睛看了我們一下,然後又偏過頭去當作沒看見。然而第二天早上,警察就來找我談話了。他扯了大半天的閒聊,然後很婉轉的跟我說,希望我不要讓他「難做」。我知道他要說甚麼,沒等他說下一句,就堵住他的嘴說,您放心吧,我會把握好的。他點了點頭,就問我和小胡談些甚麼。我當時語氣輕緩而有力的說,我跟小胡也是剛剛接觸,其實小伙子的本性是挺善良的!我感覺到了自己的慈悲場,然後看到警察也意有所動。我接著說,其實人走到這一步,已經是直面著生與死的問題,也許這就是他這一生的生命的最後,我希望自己在這個時候,能給他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幫助,希望他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警察聽了,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然後,他誠懇的交待我,以後要多跟小伙子聊聊。往回走的時候,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剛開始,我只是把小胡當作一般人,只是給他講一般的真相,給他講宇宙的奧秘,大法的真知灼見;給他講中共的邪惡,講大法的美好,交待他要記住「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但是,當小胡提出來要煉功的時候,我卻犯難了。在這樣的環境下,我沒法教他動作,也沒法給他一本《轉法輪》,我思量再三,就把自己能記住的《轉法輪》上的內容大體給他說了一遍,然後交待他每天不斷的念「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
「這樣算是修嗎?可以修嗎?」小胡多次這樣問我。我肯定的說,可以修!然後我就教他背《論語》,背《洪吟》。我對他說,我第一次被嚴重迫害,在那些暗無天日的許多個春夏秋冬,就憑著對師父的正信,不斷的背誦大法經文,一樣的修出來了。
小胡很認真的記下來,每天坐在那裏不斷的背。看到我在跟別人講真相時,也會經常主動的配合著我講。牢頭也不再管我們。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講真相的環境越變越好,我跟其他人進行交流可以不再受過多的阻礙。
最後,我們談到了生死問題,我非常坦率的跟他講,修煉人的一生,是經過改變的,師父會給你改變命運,但是,前提得你是一個真修的弟子,能放下根本執著,放下生死。而你現在的根本執著,就是生死之念。所以這是你要修的地方……但是,我們退一萬步來講,如果真的出現那樣的情況,真的走到那一步(要執行死刑的那一步),你千萬千萬記住,不要心生邪念,要守住心性,守住對大法的正信!你一定要發願求師父,我下輩子接著修法輪大法。堅信師父一定會給你一個最好的安排,這樣你才不會墮入惡道,才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這是我第一次跟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年輕人毫無忌諱的談論對方的生死之事。小胡感受到了我的慈悲和嚴肅,他反覆的默念著師父的話:「朝聞道,夕可死。」[1]神情肅穆的深深點頭。
一天半夜時分,小胡在睡夢中突然驚叫了起來,幾乎整個倉的人都被他驚醒了,但他又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第二天,他跟我談起了這個噩夢。「有個人不肯放了我,他一定要找我還債。」小胡的神情很沮喪。
我知道這是新學員剛走進大法時煉功招魔現象。我就跟小胡講《轉法輪》中的〈煉功招魔〉這一節的內容,跟他說,碰到這些東西不要動心,不行你就喊師父。小胡有些恍然大悟,他撓了撓頭,難為情的說,我總是忘了叫師父。
過了一會兒,他又拖著鐵鐐嘩啦嘩啦的過來找我。他問我,為甚麼安排他在這個地方得法?我感覺到他語氣中的一點兒不解和不平,我看到了他內心的癥結。我開始給他講宇宙的正法,講舊勢力,講舊勢力對於大法弟子的安排、考驗和干擾。我說,舊勢力本身的目地是要淘汰一批人,包括他們看不上眼的大法弟子,包括你和我。我想,我們都是在這一世轉生之前,受了舊勢力的欺騙,要走這樣一條路,走進了看守所。是慈悲偉大的師父給了我們一次又一次得救的機會,並且給予我們能做正法時期的大法弟子的萬古機緣。
我開始跟他交流,如何跟那些冤緣進行善解。我教他背誦師父關於善解的法。那天晚上,直到睡前,他還一直在背著這一段法。
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第二天早上,小胡在洗漱的時候,他腳上那精鋼打製的鐵鐐,突然一下子脫了下來。
整個倉都轟動了,警察緊張兮兮的進來,查看究竟。精鋼打死的鐵鐐沒有任何斷裂,也沒有暴力撬動的痕跡,就這麼從一環中間脫了下來。他東看西看,東摸西摸,怎麼也想不通是怎麼回事,這還是這個看守所有史以來的頭一遭。最後,警察只得給他換了一副鐵鐐。
晚上,當其他人還在嘖嘖稱奇的時候。我提醒小胡說:你看到沒有?我們昨天晚上才講了如何善解,第二天早上你的鐵鐐就解脫開來了。我覺得,最起碼,在你生命的死節中,有一個環節師父已經給你解脫開來了。
小胡親歷了大法的神奇,臉上放著光,深深的點了點頭。隨後他說,舊勢力對我最大的迫害,是讓我在這樣的環境中,煉不了功,學不了法,我連師父長甚麼樣都不知道!
我感覺我的眼淚又要流下來了。我看了一眼面前的這位英俊的小伙子,此時他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的暴戾,他的眼中充滿著對佛法的渴求。於是我開始給他講甚麼是三件事,教他發正念,教他如何講真相,教他如何否定舊勢力,教他反覆背誦師父的話:「我是李洪志的弟子,其它的安排都不要、都不承認,它們就不敢幹,就都能解決。」[2]
他責怪我說,你之前怎麼不跟我說這些?這些我都不知道!他斬釘截鐵的說:我要做第一批的弟子,我要做正法時期的大法弟子!
第二天早上,我們正在幹活的時候,小胡嘩啦嘩啦的從外邊回來,坐在我身邊,有些尷尬的笑著。他跟我說,剛才醫生主管找他了,有個女醫生投訴他了。我問他,你是不是找女醫生要藥了?他點頭說,我戴鐵鐐坐久了,骨頭疼,找那個女醫生要點藥膏,她非得說沒有,還投訴到領導那去了,說我「威脅」她。我一下失笑了,問道,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了吧?他不好意思的點頭。
我想了想,又問他,你昨天晚上背經文要跟那些生命善解的時候,是不是發狠了,讓對方感到受威脅了?他也想了一下,難為情的笑道,可能是有些發狠了。又補充說,我發正念的時候,可能心裏一使勁,頸部的肌肉就緊張,就有些發狠了。我跟他說,你看,師父在點化你了吧?我們修「真善忍」,無論做甚麼事情,都要保持一個祥和慈悲的心態!
在晚上休息的時候,我們在監倉的角落裏坐在一起,我憑自己的記憶就給他轉述《轉法輪》中的內容,每天給他轉述一講。並強調我只記得這麼多,轉述出來是我自己的理解。《轉法輪》有非常精深的內涵,以後有機會他要找原書來看。
旁邊的在押人員不少都被勸退了,他們也圍著在一起聽。牢頭有時候藉著上廁所的機會過來看了看,沒說甚麼就走了。牢頭下面的幾個「值班員」,他們也經常過來聽。這個時候,除了新來的,大家基本都知道小胡在煉法輪功了。轉述完了一講,小胡就跟我分享他的體會,然後我們就探討怎麼樣給倉裏的人講真相。很多時候,我鼓勵他讓他獨立去講。從此,小胡開始漸漸走上講真相、勸三退的正軌,我們兩人在倉內配合講真相的狀態也漸入佳境。
按看守所的規定,我所在的這個倉屬於過渡倉。許多人被關進來一段時間,在這裏等候走司法程序,被判決後再轉到其它監倉。但是,我與小胡就一直留在這個倉,從來沒被調動過。這樣我們能有機會接觸了許許多多的人,很多人都是進來後,被我們勸退了之後就調走了。
但也有懈怠的時候,當我人心上來的時候,我就不能主動的去接觸那些剛剛被送進來的人。小胡看到了這種情況,他總是提醒我,剛進來的那個人,你講了沒有?而我總是說,不急,先跟他聊幾句,熟了之後再講。有一次,進來一個二、三十歲的小青年,待了兩天,我們都沒有跟他講到正題,突然間就接到外邊通知,說抓錯了,可以走了。我哎呀叫了一聲,說我還沒叫他三退呢!我和小胡看著他匆匆忙忙的走了,心裏都很懊喪,怎麼沒有早一點跟他講呢!
後來,小胡就利用他的便利條件,幾乎每個進來的人,他都抓住一切機會將他叫到跟前來,跟他說三退的事情。他說,我怕來不及了,先給他退了,接下來你再慢慢給他講大法好。碰到害怕不敢接觸他的,不敢多說話的,或者說不通的,他就告訴我,讓我來講。有一個人,就是被調倉的時候,行李都收拾好了,在外邊風場上等著,小胡就跑到風場,迅速給他退了,還讓他記住了「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
還有一個小年輕,是給房地產老闆做打手的,強拆時拿刀子砍了人。這小伙子也是個愣頭青,一身的蜈蚣印(就是刀口子縫針後留下的印記,看起來像蜈蚣),在倉裏橫行霸道。剛開始我還挺厭惡他,就不去理他。他就跑去小胡那兒,慫恿小胡如何為難牢頭,如何欺負倉裏人,如何稱王稱霸。小胡一邊聽一邊笑,就給他退了,還領著他到我這聽真相。
我當時就覺得很慚愧!師父說:「比學比修 事事對照 做到是修」[3]。對比小胡,自己還是差了一大截,對眾生有了分別心,當時就給比下去了。這分明是師父在點化我、敲打我啊。我看著那個小伙子,腦中浮現出師父的一句話:「有的時候你看那個揀垃圾的,往前推,你會發現他以前是宇宙中巨大的一個神」[4]。我的心態一下變得純正下來。我耐心的給他講的時候,我發現他一下子就能接受。後來,這小伙子成了我們的堅實擁護者,經常在倉裏高聲喊「法輪大法好」,見到新進來的人,就招呼著過來讓我們講大法好。
剛開始的時候,我由於受自己的觀念阻礙,一直沒跟牢頭和值班員講三退,雖然跟他們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都有一定的交情了,但還是害怕他們去跟警察彙報,捅破了這層紙,破壞了我們講真相的便利條件。小胡就這跟我多次交流之後,他認為值班員可以突破,然後他就順利的給他們做了三退。從此之後,我們也給值班員講,每調動、更換了新值班員,我們都會給他講真相、勸三退。他們都非常敬重我們。有一個年歲很大的老人家,托了關係買的值班員,記性不好,好幾次過來,複述「九字吉言」,讓我們聽聽有沒有記錯。
在最好的時期,一個倉內三十幾個人,除了牢頭,剩下的人,包括牢頭下面的幾個值班員,全部都退了。我手頭寫了一個名單,每隔一段時間就拿出來背一下,以便出去時,字條帶不出去的情況下,也不會遺漏了三退的名單。前前後後,我們在這個倉內一共退了近百人。我仔細算了一下,有相當一部份是小胡單獨勸退的。而且,在這裏三退的質量非常高,他們很多人有充份的機會聽我們講大法好,不少人還表示要跟我學功。
後來有一天,小胡對我說,他感覺我快要走了。他心裏很矛盾,他希望我能在這裏呆的時間更長一些,好再帶一帶他,但是,又知道這樣想不在法上。他心裏還念叨著那個牢頭還沒講,跟我說讓我放心,我走之後他會找機會跟他講。然後又一再叮囑我出去之後,要找機會給他的母親講真相。他還請求我,看能不能將師父的照片,夾在一本書中給他寄進來,因為到目前他還沒見過師父呢。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我對他說,以後你在這的時候,這裏的眾生,就交給你了!……
註﹕
[1] 李洪志師父著作:《精進要旨》〈溶於法中〉
[2] 李洪志師父著作:《二零零三年元宵節講法》
[3] 李洪志師父詩詞:《洪吟》〈實修〉
[4] 李洪志師父著作:《各地講法十一》〈甚麼是大法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