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的路(3)

EMail 轉發 打印
【明慧網二零二一年三月二十二日】(接前文)我是最後一屆工農兵大學生,76屆,我的妹妹從另外一個農村和我同時被推薦到了哈爾濱,她在哈爾濱電工學院讀書。到77屆恢復了高考制,我弟弟考上了哈爾濱師範大學中文系,無論如何,我們姐弟四人出了三個大學生,父母雖然負擔更重了,但還是像臉上增添了許多光彩一樣的高興,他們在生活極其艱難的情況下供我們三個孩子上大學。工農兵大學生留校任教並能在講台上站得住,必須得「回爐」,即參加進修考試,重新學習深造才可以繼續任教。

我決定到黑大(黑龍江大學)同學那裏聯繫,準備到北京進修。沒聯繫成,沒地方住,人太多。從同學的宿舍出來往回走時,突然碰到了我另一個班的學哲學的同學陸某某(以下簡稱陸),他瘦高的個子,黑黑的,我們在校時就認識,他比我早畢業一年,已經留在了黑大圖書館工作,他見到我後格外高興,和我打招呼,讓我到他那兒坐。我來到他的宿舍,他告訴我他一直在找我,以為我分到外地去了,聽到我已留哈任教更是高興。他送我走後一直在窗下看著我。這次見面後,他便與我的黑大同學提出要與我處朋友。在同學的牽線下,我們開始相處了。

這時的我已經對婚姻的問題很冷漠了,心想:人不過如此,必經之路,不結婚人家會說你不正常。湊合吧,碰到誰是誰,成與否自有天知道。我知道他的學習特別好,上進心強。在我那時的觀念中很看重人才,從發展前途、願意從事業的將來走向考察男人。我不圖人家現有的錢財地位、貧困差異。之所以答應和他相處,認為我有一個有利的條件:陸的各方面條件都不如我,但是我願意以自己的付出去成就他的將來。我當時覺得這樣的婚姻態度在物慾橫流的社會中已經是很高尚的了,哪有不圖金錢、不圖幸福的?女人更是這樣,而我不去這樣想,正相反,認為這樣一種用自己辛勤汗水摻入其中才能換來牢固的婚姻基礎。

我這邊的理智與冷漠讓他誤解為是一種害羞,於是他那邊更是難以自控,高興地為他能得到我的同意相處而自我陶醉著,像孩子似的在床上跳躍。看得出,他的愛河真的打開了。在以後的相處中,他為我寫了厚厚一本情書,裏面有許多詩歌讚美之詞,他形容我:「稍加修飾就會像人間天仙一樣美麗。」實際上早在沒畢業時,他就一直在有意接觸我,追求著我,只是我這邊不知道,現在他覺得已經實現了夢想,找到了他心目中認為是全系最美麗的人,我感覺到他好像把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語言都用到了我的身上。他的愛也感動了我,我只是覺得像我這樣身體這樣不好的人卻能有人如此真心地喜歡我,也真難得人家一片心,我又有甚麼了不起的呢?漸漸冷漠的心好像又有了點溫暖,開始編織以後的生活。

在我的性格中有著剛毅堅強的一面,這是主要的一大部份,同時,還有深深的不易覺察的脆弱的一面,對人的依賴。小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有許多解不開的謎,身體不好造成的種種力不從心使我開始尋找依靠,尋找最強的人幫助我,我覺得父親能幫助我解決心靈的難題,父親內向,有涵養,說話有分量,而且有見解。後來我下鄉直至上大學接觸的環境、人和事父親不知道,那麼這些隨著環境的變化而陸續產生的許許多多的疑問,我發現父親也解決不了。我與陸相識增強了我這一弱點,如同發現新大陸一樣,認為陸是我最信賴的人,以後我就依靠他了,他彷彿成了我的全部、我的希望,我自己實現不了的都由他來解決吧。

和陸相處一段時間後,彼此有了了解,我發現他人很耿直,但脾氣太壞了,還有一點怪異;如果不隨他的意,脾氣一上來就會大吵。這時我真的不敢相信,這就是苦苦追求我的他?我第一次被他震動了,心想:性格差異太大,現在處朋友都裝不住,將來怎麼辦?想到這裏,心裏有點怕。我決定不能這樣下去了,與其以後苦,還不如現在當機立斷。我提出分手,他堅決不同意。無奈,只好繼續進行;我也不願在這個問題上沒完沒了、沒個結局。也就這樣吧,聽天由命。他怕我離開他,也不去和我父母見面,就強迫我和他登了記。登記後我們回家見了我父母,父母雖然對這件事情處理上有看法,但還是尊重我本人的意見,父母理解我,也不說甚麼,熱心地買了許多東西招待這位準女婿。

一九八一年,我們正式結婚了。婚後我很快就懷孕了。幾個月裏我們一直沒有房子住,只好住在他單位資料室的桌子上。白天把被子藏起來,晚上拿出來。我的妊娠反應很大,最後不能上班了。

有一天他要請他同宿舍的同學吃飯,我們用煤油爐煮了剩下的鹹雞蛋,又簡單地弄了點小菜。這已是很不錯的招待了。吃飯中我發現拿給他同學的雞蛋是臭的,我當時示意陸把他自己的那個好的跟他同學換一下。陸沒動,我實在於心不忍,就把我那個雞蛋給了他的同學。他的同學走後,他一句話也不和我說。當回到資料室睡覺時,剛一進門,他就突然衝過來,「啪啪」左右打了我兩嘴巴,一下子把我推倒在地。我那時已經懷孕五個月了。我被他的暴怒驚呆了,我哭了,哭得很傷心。我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覺得委屈──長這麼大父母都從來不碰我一手指,現在他敢打我,而且是在懷孕又沒有房子、反應又那麼大的情況下,卻這樣對待我。我感覺到了苦,這種苦不能和父母講,不能讓父母再為我操心,不能和同學講,因為誰也幫不上我,都是自己找來的麻煩,認錯了人。我知道他的妒嫉心還很強。

哭歸哭,日子還得過,一九八二年,我們分到了一間小房子,我的兒子出生了。孩子的到來給我增添了新的希望,忘記了以往的憂愁,給孩子取小名為「陸路」,我父親給取大名叫「陸一凡」,我感覺這個孩子的確有他自己要走的路。孩子胖胖的,非常可愛,白天總是找我,誰抱也不行,他爸爸也不要,睡覺時小手得摸著我的手或臉才能安心睡,怕丟了似的。陸開始複習功課準備考研究生,而且是由學哲學的改考法律專業,他每天都很辛苦,整天坐在椅子上學,晚上熬夜,連年節都不休息,他自學英語,自修法學課程,在學習上是相當有毅力的。我抱孩子上班講課,單位很遠,要搭公共汽車,回到家裏做飯,也相當勞累。在這段複習的時間裏,我們之間的矛盾仍在繼續擴大──他的壞脾氣讓人難以忍受,他不僅和我吵鬧,而且還和我的家裏人弟弟妹妹甚至我母親他也不容,和我母親吵架。我母親拖著極其病弱的身體來哈看望我和我兒子,在被他氣得毫無辦法的情況下,只好又返回家。

當人啊,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簡直不能忍受他對我家裏人的傷害。我當時把孩子往床上一放,想抬腿一走了之──不過了,我甚麼也不要了,我要走了。這時,陸路突然大哭起來,他兩眼都是淚看著我哭。我這時彷彿看到孩子的眼光變了樣,已經不是孩子般的眼神,而是一雙帶有渴望、懇求、嚴厲般的眼光,我被像磁力一般的吸引住了。我止住了眼淚,抱起了孩子,這時突然意識到,是孩子不讓我離開,不讓我走;為了孩子,我再苦也不能那樣做,我不能讓那麼小的孩子就父母分離,想到這兒,擦了擦眼淚,也就不想這麼多了。

一九八四年,陸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長春吉林大學法學院憲法學研究生班。他去長春讀書,我一個人帶著孩子留在哈爾濱,同時也利用這一機會到黑大進修。學校離我家近,也好照看孩子。第二年,我又考入黑大哲學系助教進修班學習。一九八六年陸畢業後,留在了吉林大學法學院任教,我也於一九八七年二月隨調到吉林大學馬列部任教,孩子也送到了吉林大學幼兒園,這個家才開始穩定下來,有了轉機,分了房子,買了彩電,錢也相應的多了些,好像不那麼苦了。

長春是一座美麗的中等城市,這裏的人質樸,不講究華麗,城市整齊乾淨,綠樹成蔭,這裏有多所國家教委級的全國重點大學:吉林大學、東北師範大學、吉林工業大學和各種研究機構,著名的長春電影製片廠、偽皇宮、第一汽車製造廠等都坐落在這裏,可以稱作是文化城。吉林大學坐落在市中心的朝陽區,馬路兩邊都是教學樓和學生宿舍,被稱為典型的馬路大學,後來吉林大學又在郊區建了一個新校區,規模很大,與老校區相對應,稱南北校區。

我所在的馬列部有四個教研室,約五、六十人,哲學教研室十一、二個人,承擔全校的哲學、馬克思主義原理的共同課教學,工作量也很大,吉林大學不愧是全國重點院校,這裏校風很正,教師的教學科研佔有絕對的優勢,教輔工作得力有序,有一套完整的教學規律,教研室的教師也都很好,沒有亂七八糟的事,心都用在工作上,同事之間也很容易相處。自從到吉林大學後,我像接觸到了另外一番天地一樣,這裏信息通暢,經常舉辦各類演講報告,而且書籍也多,吉林大學禮堂經常有活動、電影、氣功、報告、舞會等非常多,我的身體始終不好,小病不斷,整天難受的不行,用陸的話說我:「你身體上的零件好像勉強湊起來的,從上到下都不好使。」也的確,從上到下沒有不難受的、沒有不疼的地方,哪兒都有問題,也經常到吉大醫院開點藥應應急。

教研室有一位比我年紀大的女教師,病很多,到處求醫也不管用,她對氣功很感興趣,我在她的影響下也開始研究氣功,訂了許多雜誌、報刊,還參加了一些氣功學習班,也很投入的練了一段時間,我在氣功中探索和尋找我由來已久都不能得知的答案,許許多多問題、那麼多的結兒,從理論上尋找,看人體科學方面的書,並身體力行地去實踐,我發現都沒有找到,那些所謂的氣功師我一看就不順眼,本能地排斥,心裏說:這個稱大師那個稱大師,哪個也不像,他們還沒有我好呢,我怎麼能管他們叫老師?

研究了好長時間氣功,練了好長時間氣功,見得也多了,從中發現了一個實質的問題,我發現這些都不能解決「心」的問題。我當時認為,治不了心病,身體的病就好不了。當我在氣功中尋找不到我的出路時,很失望,一氣之下全部放棄了,甚麼也不學了,也不練了,覺得一點意義都沒有,只能是耽誤時間,幾經折騰,身體不但沒好,反而越來越糟。

我與陸的關係仍然很緊張,他這個人愛錢,把錢看得很重,沒錢沒地位時苦惱,有了錢有了地位也活的不輕鬆。錢多點又開始交他那些朋友,吃吃喝喝,沾染了許多社會上不好的習氣,喝酒、跳舞,經常喝的醉醺醺的和我吵架,看我甚麼都不順眼。一九九零年他又開始複習,準備考博士,一九九一年考到了武漢大學法學院攻讀博士,主攻憲法學和行政法學,我又一個人和孩子在長春。我的兒子陸路長的像他爸爸,但性格特別像我,我們兩人就像心相通的一樣,他理解我,總是站在我一邊,我無論走到哪裏都帶上他,他也總是牽著我的手形影不離,沒有人的時候,還像小時候一樣,摸摸我的耳朵。

陸上武漢大學讀書去了,我經常一個人在家冷靜地思考許多問題,在我與他生活的這麼多年中,我由傷心到心灰意冷,由心冷變的絕望,我覺得我唯一的一線希望在他那裏都破滅了,他的一切好像都與我處處在作對似的,我不喜歡錢他喜歡,我喜歡靜他愛說、愛鬧、愛吵架等等,這種種的不和諧,無數次的吵架,加之身體上的痛苦,把我就像逼到了絕路上一樣,我苦惱、絕望、痛苦的不能自拔,經常一個人在馬路上來回地走,不知自己是在哪裏,今天是星期幾、過的甚麼節,茫茫人海中為甚麼容不下我這個人?我曾經想到了死,大概死是最好的,一了百了,甚麼都解脫,甚麼痛苦都沒有了,但轉念一想:不行,不能死,學哲學的怎麼心胸變得這麼狹窄?父母含辛茹苦地培養我一回,我死了我的父親、弟弟妹妹們都會傷心的,他們都那麼愛我,我自己怎麼苦都行,就是不能傷別人。

打消了這種念頭以後,可能是物極必反吧,我又有了一種力量在心頭,問自己:你為甚麼會覺得和陸生活的很苦,哦!我想明白了,我在精神上太依賴他了,我想把他塑造成像我一樣的人,當達不到我所希望的這一切時,必然會覺得苦,這也是自私導致的,實際上這種人身依附關係是不存在的,每個人都只是他自己,我從嚴重的生活苦難中總結出了一個教訓:不要依賴任何人,一切都靠自己!

(待續)

(c)2024 明慧網版權所有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